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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狐貍的痛苦記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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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狐貍的痛苦記憶

宋年想,即便是上古世界最為殘忍的屠殺,也比不上她此刻看到的畫面。

她之所以選擇的闖進這個魔物的神識,只是因為在神識裏面能看到魔物的一些記憶,如果掌握了魔物的記憶,這樣凈化魔息的時候就會方便很多,鬼差來拿魂的時候也會容易一些。

然而她沒想到,這個魔物的記憶裏,竟然是一個屠宰場。

此刻的她正站在高高的窗口上,俯視著下面的情況,暗暗蹙緊了眉頭。

這看起來像是一個十年前的流水線屠宰場,裏面有些機器和裝飾都是比較舊的,視線環攬,能瞧見長線上有一個鐵閘刀上,刀刃已經銹跡斑斑,甚至還沾染了獻血,看起來確實觸目驚心。

更可怕的是流水線上的畫面。

宋年幾乎分不清那些吊在鉤子上的骨肉、裝在洗血池裏的內臟、散在桌子上被開膛破肚的毛皮,到底是真的還是記憶混亂而創造的假象。

彼時流水線還沒運作,場子內寂靜一片,只是角落的籠子裏時不時傳來嚶嚶的哼嚀聲,宋年擡眼看去,那是數十只皮毛發亮的狐貍。

又或許,是正等待屠殺的狐貍。

她的心中忽然就是一緊,眼淚撲簌著便落了下來,饒是她此刻真的什麽都沒想,可這種悲哀的情緒卻怎麽都揮之不去。

這又是一個奇怪的點,她往常探神識都是以自己的身份偽裝進入,可這次……她好像變成了那個魔物,未開靈識之前的樣子。

宋年暗暗將心下的不適壓住,然後伸出爪子把眼淚抹幹凈,探著窗戶邊,想著怎麽能先下去看一看。

但是太高了,窗子距離地面有5米之高,若是她自己還能安全跳下去,可現在……

正當她猶豫之際,屠宰場的大門驀然被人打開了,隨之而來的還有男人的罵聲和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聲。

“也不怪我說,你這花錢跟流水似的,這怎麽就知道熬著我,也不去粘著你那位心頭好了?”

“你又來說這些,趕緊辦事得了,最近有好貨沒,一會給我來兩條。”

“這這麽多貨呢,還能少得了你的?來吧你!”

隨著女聲的一聲輕呼,宋年便聽到了有些不合時宜的聲音響起,而男人的聲音則帶著明顯的粗重,似乎正在壓制著什麽,又想要沖破什麽。

而後不過兩分鐘,黏膩的、勾人的氣息夾雜著晉江不讓寫的聲音一齊響起,在整個屠宰場回蕩著、放肆著,分外惹人註意。

宋年側了側身子躲起來,然後低頭往聲音的方向看去。

然後……她覺得自己的眼睛已經沒有再留下的必要了。

雖然狐貍的眼睛看到的東西和人明顯是有些差距的,但是宋年覺得自己怎麽說也並不瞎,那個在肥頭大耳的男人下一臉享受的女人,竟然是……安蕓。

這兩個人性/趣可真另類,居然直接在這種地方……

聽剛才的對話,安蕓應該是和這個男人做了什麽交易,那很顯然,便是狐貍皮了。

宋年不知道要以什麽心情看待此刻的場景,又因為是狐貍身子沒法使用神農杵,幹脆咬住了自己的舌頭,強迫性的蕩出靈力,將自己的聽覺關了個幹幹凈凈。

約莫過了十分鐘左右,宋年的餘光內便出現了虛晃的身形,她連忙打開聽覺往那邊看去,便瞧見兩個人已經衣冠整齊的走向角落籠子。

宋年:……還,挺快……

她連忙搖了搖頭控制自己不要亂想,趕緊找到這魔物最後黑化的記憶點,這陰暗血腥的地方,她是真的一分鐘都不想待了。

胡思亂想時,安蕓已經走近了籠子裏的一只狐貍邊上,正要伸手去摸一摸它,卻差點被兇狠的狐貍咬到,氣的她狠狠的踢了一腳籠子,頓時數十只狐貍的嚎叫聲便傳了出來,聽起來滲人的很。

宋年擡眼看過去,那只狐貍的毛皮色澤看著就很好,在如此昏暗的燈光下,也能閃爍著亮閃閃的光芒,確實是那些捕狐者最喜歡的模樣。

“就它了,居然還想咬我,把它的牙做成項鏈,毛皮留一塊包個掛墜,剩下的清洗幹凈給我弄一塊披肩,其他的……”安蕓依偎在男人的懷裏,面色不動的說著駭人的話,“其他的骨頭啊肉啊什麽的,都餵狗吧!”

那男人哈哈笑著應下,然後轉身摟著安蕓離開了場子,又不過了三分鐘,兩個穿著圍裙的大男人便走了進來,身形壯闊、兇氣橫生,手中還拎著一柄專用的殺牲口的刀,屠夫無疑。

只見那兩個男人熟練的從籠子中將剛才安蕓說的狐貍拎了出來,然後擺在流水線前的屠桌上,用繩子綁住,磨刀霍霍,準備宰殺。

宋年的心中一個咯噔,那只狐貍明顯是明白的,狠厲尖銳的目光也變成了驚懼,而後擡起頭看向窗口、看向她,仰著脖子再次嚎叫出聲。

然而這次,宋年卻聽懂了。

那狐貍喊得是:“孩子,快跑。”

她不知道這個孩子究竟是指一個統稱,還是這個魔物,真的是那只狐貍的孩子。

宋年不敢多想,又沒辦法進行太大的動作,就好像此刻她也被人束縛在了這個窗口,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下面的場景,卻什麽也做不了。

而後一聲哀嚎響起,獻血噴灑在桌子上、墻上,以極其絢麗的血花,將這只狐貍的生命就此終結。

宋年再一次閉上了雙眼。

但這一次,她沒有關閉自己的聽覺。

她能聽見屠夫拎起狐貍控血的聲音、能聽見刀劃皮肉的聲音、能聽見掏出五臟六腑的聲音、能聽見剁開骨頭的聲音……

這一刻她覺得自己就是那只看著自己母親死去的小狐貍,憤懣、不滿、痛苦在心裏一齊炸開,就好像有什麽東西即將沖破出來,這種感覺,和她即將入魔時竟然差不多少。

這樣不行!

宋年連忙狠狠咬緊自己的舌根,淡淡的血腥味在最終蔓延,終於讓她的神識漸漸清明起來,而後便聽見,似乎有人在喊她的名字。

低沈的男聲焦急的一聲一聲喚著她的名字,似乎是有些焦急異常,嗓音中都帶了些微微的顫抖,仿佛一顆石子打進沈寂的湖中,漣漪一圈一圈蕩起,又一圈一圈的回旋,最終猛然炸裂開來。

“宋年!”周朝的聲音再一次加大,試圖喚醒宋年。

他不知道是從哪一刻開始,剛才還在閉目沈息的宋年,驀然睜開了雙眸,那雙眼睛似是人眼又似是狐睛,帶著狡黠和血腥,直直的看向了病床上的安蕓。

那一瞬間的宋年,可怕的不像是個人,而看向安蕓的眼神,就像狐貍看見了受傷的兔子,正在伺機準備沖上前去,咬住她的大動脈,想要吞噬幹凈一樣。

可無論如何,安蕓是安家的長女,又是現在娛樂圈的女星,如果宋年此刻因為迷失思緒而傷了安蕓,那一定是沒辦法善後的。

周朝只能以身挺險,試圖能喚醒宋年。

而他也確實做到了,當宋年已經將神農杵化成長劍,正朝著安蕓走去準備殺之後快的時候,她驀然一個激靈,清醒了過來。

“你可算醒過來了,宋小姐。”周朝握著拳頭,符咒因為抵抗著魔息在持續的閃閃發光,“再醒不過來,我們兩個可能要一起進監獄了。”

宋年微微喘著粗氣,眸子中的狠厲和恨意還沒有完全消散,很顯然並沒有太聽清周朝說的什麽。

好一會後,她才漸漸平覆了呼吸,然後擡眸看向周朝,眉目間帶了些疲憊,但語氣確實溫柔的:“謝謝你,周朝。”

周朝握著的拳頭不知為何,驀然間由緊了緊,而後腦子裏面飛速閃過一句話——

為什麽她喊自己的名字,可以那麽好聽。

宋年此刻有些心力交瘁,並沒有太過於註意周朝臉上的變化,而後看向了病床上的安蕓,臉上瞬間閃過一抹嫌棄之色,而後又很快被淡然壓了下去。

沒人知道,她在最後被喚醒之前,看到了什麽。

那是小狐貍最後真實的記憶,是皮開肉綻、是血肉狂歡,亦是獵食者的天堂、是被捕者的地獄,是最後的最後,它的毛皮與母親的毛皮縫合在一起,供千人踩萬人踏的悲劇。

是她不忍再去回憶的畫面。

宋年合眼凝神,浩蕩的神息將一切的悲怨都清掃幹凈,再睜開眼時,又是一片清明。

魔物之息不知何時又的鉆進了安蕓的身體,嘶吼聲便毫無遮攔的再一次在病房內炸裂:“她該死!她就該以這種方式養著我的魂魄!她就該遭受萬人唾棄!”

安蕓抓著床沿,頭發披散宛如魔鬼,滿是血絲的眼睛因為極致的憤怒而稍稍突起,嘴唇微微顫抖再一次喊道:“吃啊!讓她吃!吃人肉、飲人血,讓她也進地獄吧!哈哈哈哈!”

“可你如此,最後進不了輪回的是你。”宋年語氣沈靜,“容我提醒你一句,殺人償命天經地義,你霸占了安蕓的身體,那麽最後的因果關系,是由你來承擔的;最後的血債,也是由你來償還的,甚至還會牽連你的親人,你確定……”

宋年擡眸看了看安蕓,眸子中並無半點波動,冷靜的宛如臨處於九天之上的靜神。

“你確定,要替她背這個血債嗎?”

更新調整到晚上九點啦,望周知哦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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